下完雪的空氣中有種凜冽的清爽, 他站在校務處外左顧右盼,看到我
「Lily。 」
「你呢? 」
「Leo」他答得很大聲,氣拔山河的。
於是我覺得自己名字的土氣了, 有些不服氣,立刻的補充:
「我爸爸是大醫生,會給人治病。 」並問:「你呢? 」
「我爸爸••••」他轉一轉眼珠,只有八歲,但已經懂得許多,很會顧左右而言他,
「我爸爸會講故事。」
「你會講故事嗎? 」
為了那些故事,我消除了所有的隔閡與戒備。並且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。
小紅帽,白雪公主,賣火柴的小女孩,豌豆公主都是那個時候聽來的。我記得很清楚。
以後我一直很喜歡看書,尤好童話,這不得不說是拜Leo所啟蒙。
只是, 不知為什麼, 我看到的童話往往和他的當年講述有很大不同,
後來我想大概是他是記錯或故意東拉西扯胡說。
可是小時候我不會這樣想, 堅信他是對的, 而那些童話是寫錯了,
為此還與我的哥哥們爭吵不休。
除了故事, 他還給我講很多新鮮的事。他去過很多地方,見識不知比我廣多少倍。
他甚至去過遙遠的北極,見過那種只有卡通片裏才會有的冰窖。
我神往地問「你會做嗎? 」
「我不會做冰窖,不過我會做snow cat。」
我忍不住拍手叫起來
: 「雪貓兒!」
他笑咪咪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,臉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受凍,紅通通的,
而他的笑容是那樣耀眼,燦爛明朗,讓我連天冷都忘記了。
他笑着, 突然想起了什麼, 一筆一筆的細細地,認真地,
在貓兒身上劃下-三個字LEO
他劃在貓兒的三個字仿如劃在我的心上。
認識他的那天,激動千百次地對自己重複著: 「我有朋友了,我有一個朋友了!」
哥哥們很愛護我,但總是有他們忙碌的事情。由於父親是合約行醫的關係,
我家是外來戶 ,加上我的北方口音,在Leo之前並沒有過一個伙伴。
那時候不識「夢中情人」這個字,可是的的確確,從此他出現在我每個夢裏,
並延續白天的相聚。
他很會打架,曾帶我打遍了那些欺負我的同學,無論他出現哪裡,身旁總聚集許多追隨者。
而我,就是最忠實的一個。而他和我玩的次數最多,並不因我年幼、無知而嫌棄。
曾經,童年最大的渴望是可以永遠同他在一起, 日夜相隨,永不分離。
可是,第二年的冬天,他突然說要搬家。他說, 爸爸升遷了, 他們要走了。
我不懂什麼叫升遷,只是懵懂的知道是喜事。
可是, 我卻一點也不高興, 哭紅了眼睛拉着他問: 「你還會回來嗎? 」
他很認真地想了想,忽然問我: 「你今年幾歲? 」
「七歲。」
「 好,等妳長大的時候,我就會來娶妳。 」
「真的? 」
「勾手指! 」
他還送了那把刻上他的名字的小刀,然後我們就分開了。
我肚子也餓了點着頭說:「媽媽,我愛你的蛋糕。」
「這裡有一樽油。」母親遞來了一樽油。
我皺着眉搖頭。
「怎麼樣?那來一對生雞蛋?」
我生氣地道: 「不要,媽媽!」
「那你想要一些麵粉呢?還是小蘇打?」
「 媽媽,這些都很噁心的!不能吃!」
母親撫着我的頭回答:
「是的,這些東西似乎是不能吃,但是當他們放在一起以正確的方式結合,就能做出一個美味又完美的蛋糕!
很多時候,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會碰上痛苦和傷心的時刻,但上天把這些東西先後順序安排送給你,總是為你好的!
生活可能不是我們所期盼的,但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態度和信念,你選擇對了就能快樂起來!」
「 但Leo搬家了,我怎樣才能快樂起來?」
「Lily, 這世上懂得如何過上快樂生活的人並不多。做一個快樂的人,是能夠享受其勞動成果的人﹔只知道吸取却不會付出的人,只會失去快樂。快樂的生活並非來自高貴的血統,或高貴的生活方式,而是來自一種高貴的品格~~~也就是自立的精神。」
「自立是完全靠自己,取決自己的行動,發揮自己的才能和創造力。妳要相信自己能找到自己的路。」
當時我似懂非懂的吃着蛋糕,聽着她喃喃的話語。
或者以後我再也遇不上Leo,但媽媽的說話卻記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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